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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 龍族禮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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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狄文廣的出生,在村裏被視為一個不詳的預兆。

他的母親為了產下他,難產而死;而他的父親,則在趕回家的途中,被碾於馬車之下,當場死亡。

狄文廣一來到這個世上,就馬上克死了自己的父母,這個消息在村裏傳得人盡皆知,再加之他出生之時,全身上下的皮膚都隱隱附著怪異的鱗片,大家越發把他當做怪物看待。

全村的人幾乎都對狄文廣乃至他所住或是出沒的範圍之所避而遠之,唯有他年邁的奶奶,對他不離不棄,拖著病弱衰老的身體,自由撫養他,和他相依為命,特意躲到了荒僻的樹林邊上的小屋一起成長。

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,狄文廣的奶奶依然如故,愛他,疼惜他,教導他,一老一少兩人互相扶持的日子也算過得太平祥和,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變故,把他在這世間唯一僅存的美好的結界,也徹底毀壞覆滅。

那年中元節,狄文廣十歲,家家戶戶張燈結彩,整個村子游樂賞花。

狄文廣得到奶奶的允許,披著鬥篷帶著草帽,悄悄地溜去了熱鬧的街市玩耍。

結果等到他拿著花燈重新走回住所的時候,遠遠地就看到了,他和奶奶的那個家大火四起,狄文廣急急地跑回去,火光沖天,他根本沒有辦法能夠闖進去。

“奶奶,奶奶……”狄文廣哭喊著大叫,原本他想憑著一己之力,從井裏一次又一次一桶桶地舀水來滅火,但奈何他能力有限,火勢太大,根本沒辦法湮滅火源。

看著越演越烈的火情,急得如“熱鍋上螞蟻”的狄文廣最後束手無策,只好跑出了樹林,一路在熱鬧的街市狂奔著,哭喊著求救——“著火了,救救我奶奶,救救我奶奶……”

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哭了多久,到了最後,狄文廣嗓子都啞了,總算是有幾個村裏的壯丁於心不忍心地趕去救援了。

最後,火雖然撲滅了,但是茅屋被燒得片甲不留,而狄文廣的奶奶,也已經被燒得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瘦小的屍體。

狄文廣傷心欲絕,按照村裏的習俗,操持著奶奶的喪事,讓奶奶還算體面地出殯。

在奶奶入土為安之後,村裏的村長就帶著一幫民眾,來到了狄文廣奶奶的墳前。

“你這個野小子,不祥之兆,出生時克死自己的父母,現在又讓你的奶奶無辜枉死,而且那場大火,還害得我們村民那麽多的莊稼地一並焚毀,寸草不生,你這個災星,我們不能再留著你了。”村長大呼小叫地指著狄文廣聲聲痛訴,然後就馬上讓民眾們把狄文廣抓了起來,打算按照村裏嚴懲災禍的習俗,用私刑把他就地繩之於法。

那一天,在村頭的鬧事之地,村民架起了高高的十字木柱,尚是小孩,身形瘦小的狄文廣,被高高地綁在了大大的木柱中央。

木柱之下,村民們已經高高堆起了柴垛,他們的手中都舉著火把,蓄勢以待。

只等時辰一到,村長一聲令下,村民們就會立刻點火燒人。

那一天,秋意漸濃,涼風陣陣,寒意料峭,冷風刺骨。

“燒死他,燒死他……”圍觀的村民義憤填膺,眾口一詞,慷慨激憤的聲音此起彼伏。

除了語言上的激憤,他們遠遠觀望著他,不停地把手中的爛菜蔬葉,憤懣地使勁朝他全身丟著,沒過多久,只見狄文廣的全身上下就已被砸得汙垢不堪。

狄文廣目視著那群村民滿臉的憎恨和厭惡,心涼至極,時辰未到,他便任命一般,無比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判決的時刻終是如期而至了。

“好,時間到,點火……”村長好整以暇,聲音高亢地發號了施令。

此時舉著火把正嚴陣以待的村民們,立刻不約而同地向柴垛燃去。

柴垛很快被點燃,火焰正在慢慢躥升,火勢漸大,很快就能把狄文廣的周身都湮沒。

狄文廣很快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發熱,不止是周身燃起來的火焰,而是從身體裏由內往外不斷湧動出來的熱源,那種熱源,如同潛在在體內的某個能量球,此刻正在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擴大,似乎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。

他很快覺察到了自己身體的其他異樣,他的四肢包括前胸,瘙癢無比,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長出來,那些被村民們視為異類的鱗片標志,此時隱隱約約地都開始透射出莫名的光芒,那光芒越明亮,他就覺得自己身體被撕裂的那種感覺就越明顯和強烈。

他快死了吧。那個時候,狄文廣心灰意冷地在煎熬中等待著死神降臨。

“住手。”——只是下一秒,那突如其來的厲呵,如同絕望中的曙光,讓狄文廣即將泯滅下去的意識,突然間為之一振。

火光中,狄文廣好像看到了一個負劍的男子乘風朝他飛來。

在村民的驚嘆和錯愕中,只見那個男子已經輕功了得地飛到了他的身邊,在底下的人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時,他“唰唰”幾劍,把狄文廣身上的繩子割斷了,然後手臂猛地夾住了狄文廣瘦小的身體,挾著他飛速而去。

“抓住他,抓住他們……”狄文廣記得,自己失去意識之前,好似還聽到了村民們追趕而來的喊叫聲,只不過,他很快就覺得,身體正變得越來越輕,越來越輕……

狄文廣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幹凈的房間裏。

他猛地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,下意識地先上下左右地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的身體。

他的身體已經被人清洗幹凈了,手臂上、大腿上等也被塗上了藥膏,感覺涼涼的,而讓他意外的是,一直以來都讓狄文廣覺得無地自容的那些鱗片,竟然已經全數消失不見了。

就在狄文廣驚詫之時,那個把他從火勢中拯救出來的男子,已推門進來了。

他說他叫莫長欽,曾在茅山修行,習得些粗淺的法術,他說他偶然路經他們的村子,得知了狄文廣的事,於是已經在暗中觀察他很久了。

莫長欽告訴狄文廣,他並不是什麽異類,更不是妖物,只不過是被龍族後代附體了。

因為該小龍裔是一位柳氏書生和龍女所生,所以出生之後,胎體特殊,想要健康地生長,必須先暫時依附於一名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嬰兒之中,借助人之血肉方可存活長大。

最後小龍裔選中附體之人,便是狄文廣。

小龍裔之父柳氏在其身上種下了期限符,十年後的中元節,正是此小龍破體而出之日。

沒料到狄文廣卻遭受非議,險先枉死於那些愚昧村民之手。

莫長欽得知之後,受柳氏所托,於是便立刻趕來營救,所幸成功地救出了狄文廣。

狄文廣忍受小龍破體之痛昏厥過去之後,莫長欽便開壇設法,與柳氏書生聯手,一起用法術渡化了小龍出來。

柳氏為了報答狄文廣十年來讓小龍裔宿住身體之恩,於是在帶著小龍裔離去之前,把他托付給了曾在人間的最好知己莫長欽,要他悉心栽培他成人。

莫長欽亦憐憫狄文廣十年來帶著小龍裔而遭受的辱罵苛責,卻之不恭,那之後,便收他做了義子,培養他習武,並教誨他忠孝俠義的禮節。

狄文廣在義父莫長欽的教導下秉性純良,健康茁壯的成長,生活簡單平凡倒也無憂無慮,直至幾年之後,莫長欽羽化西去,狄文廣也已成長為英武不凡的少年。

日後狄文廣心懷除暴安良之心,秉著一腔熱血,雖年紀尚輕,卻很快便順利謀得捕快之職,為百姓勤懇服務,卻不想意外卷入一樁陰謀之中,而被打入了死牢……

後來狄文廣卻福大命大,死罪大赦出獄之後,幸得柴錦屏所救,而免於被殺人滅口。

狄文廣記得柴錦屏曾告訴過自己,當時她的轎子已經經過了那條巷子,只是不知道為什麽,她懷裏的那條手絹,不知怎麽卻突然金光大現,從她的衣襟之中掉落出來,一路飄飛,往轎子之外飛了出去。

柴錦屏當時是帶著侍從是為了去找手絹的,卻沒想到,回到了巷子口,手絹自己停了下來,落在了她的手上,而柴錦屏,恰好不偏不倚目睹了那場殺戮浩劫。

心地善良的柴小姐自然不會坐視不理,於是立刻派了侍從上前營救狄文廣。

就這樣,狄文廣被柴錦屏所救,為報恩情,留在她身邊貼身保護,多次救她於危難之時,甚至有幾次不惜以身相拼,從奸人綁匪之中救出了她。

他的義父莫長欽曾經無數次教誨狄文廣,一切都是因果循環,冥冥中自有註定。

狄文廣想,這塊柳氏所贈的手絹,必然是龍族留在人間的牽扯緣分的禮物。

因緣際會,狄文廣和柳氏之子曾有互宿之誼,於是結下了他和龍族的緣分;柴錦屏對小龍裔有救助之愛,於是收獲了柳氏手絹之禮;後狄文廣有難,龍族之帕顯靈,指引著柴小姐前去拯救,後狄文廣為她所用,抵死相報,於是種下了柴錦屏和狄文廣的身後主仆之情。

狄文廣始終相信,這塊手絹是有靈性的,它帶他來到這裏,好似是為了告訴自己什麽。

它想要說的,到底是什麽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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